16年夏天我搬进这个还建楼小区。地理位置非常特别,旁边就是殡仪馆。从30楼的阳台看向窗外,一整片墓地,密密麻麻如同聚集的灵魂。每天早上路过,都有端着骨灰盒送行的队伍,敲锣打鼓吹喇叭,一路听着歌儿。小区住户大多是年轻的租户,另一部分偏老龄化,是这片还建土地的原始所有者。
刚搬来的那个夏天,是我人生中最失意的一个夏天。如今想起来,只有阳台边和朋友一起碰杯的声音,以及30楼的风穿过头发那种清凉的感觉。那时候被自己困住,痛苦极了,没有出口,没有人能拉自己一把。
我家是三室,有一个超大的客厅,我房间的阳台也超大。那个夏天爱上伏特加,常常找朋友来喝酒,坐在阳台边吹风,一聊就是一晚上,因而还组建了酒友群。那可能是失意生活中稍稍带点彩色的部分。
还养了两只黑猫警长。一只像癞皮狗,我走哪他跟哪,一只胆小如鼠,只有睡觉的时候能摸得到。他们常常在周末的下午陪我睡觉,发出呼噜声,可爱极了。
我常路过一楼一个茶社,有一个坐轮椅上的大叔晒太阳,大概四十来岁,双腿盘在轮椅上,看起来是肌肉萎缩,如同十岁孩童般细弱。天气好的早晨,他的轮椅停在茶社门口,太阳洒在轮椅不锈钢的支架上,我匆忙路过,朝他微微笑,他从来都面无表情。
这世上有一百种生命,而快乐是自己给的。想到这里我舒心了一些。
起初我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个小区,总想刻意避开那三个字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解释。打车回家,向出租车师傅描述地址,师傅听了很久有点懵,我只好提醒说从楚平路进去。师傅恍然大悟,不早说,就是那个火葬场旁边啊。“啊”字还刻意拖了尾调,然后从后视镜里看看我,似乎在确认什么,又摇摇头,那个地方,以前鬼都不住,现在倒是成了个小区。
我砸砸嘴,是的,是的,就是那里。
以至于后来打车我都会直接说,去殡仪馆旁边儿。朋友开玩笑说,以后你穿件儿白裙子,披下头发,涂上大红色口红,坐上出租车就对师傅说三个字:殡仪馆。啥也不解释,兀自坐在那儿,看看师傅啥反应。
我白了他一眼,心里却对这个恶作剧略期待。
我常常想,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大概心里都有某种隐秘的幽默感。当他们和朋友描述起自己的住处会怎么说呢?
嘿,你知道吗,我对烧纸的味道已经免疫了。
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世上没有一条路叫做太平路。
我早就站在你人生的终点,看透了一切。
更甚者,有个朋友听说我住在这里,愣愣的问我,你是不是经常闻到烤肉味儿?
我?????
秋天的时候,我的两只警长丢了,老罗开了一场发布会,难产的耻辱机M1面世,辞去了离家15分钟步行路程的工作,换了两个个性十足的室友,谈了一场蜻蜓点水的恋爱。
冬天了,最冷的那天窗外一片暗色,萧瑟的风吹过结冰的坑洼,摊贩极少,白色的热气可以飘到很远,我一个人从小区门口绕着殡仪馆走了一圈,最后因为太冷一路小跑,心里却是快乐的。回家后写了一篇《冷吗?这里有一些小确幸给你取暖》,因为这篇文章有了一份工作。开始了毫无节制的加班,习惯了凌晨回家。
年轻人的聚集,让这个曾经烟火不盛的地方,变成不夜城。常加班到12点以后,还能在楼下买份麻辣烫。有时候凌晨回家,楼下还有小摊贩,冬天的白色雾气摊主的脸上略过,像极了古时候路边为赶路人设立的驿站。因而总觉得这个小区烟火气十足,并不荒芜。
冬天的尾巴,我又开始谈恋爱。一度认为这个地方离公司太远,暗暗想,春天就要从这里搬走吧。
没想到春天我又开始留恋这个地方。留恋我的两米大床,我的阳台,我有趣的室友,还有小区门口的小摊贩。楼下那个从来都不笑的轮椅大叔很少出现了,每天辗转在公交、地铁和工作中的我,也无暇顾及。直到有一天,轮椅大叔家门口停满车,花圈堆在门口的绿化带里,餐桌摆到了马路边。我极力在人群中寻找一辆轮椅,失败了。后来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,我看到那台轮椅折叠起来,绑在了一辆三轮车后面。茶社门口空无一人。
茶社停业了一段时间,敞开的大门,屋里一张黑白遗像,没有笑容。
春天的末尾,我加了小区一个叫做“今天吃什么?”的北京那个治疗白癜风医院比较好北京哪家医院治白癜风有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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